第八章：屠龙骨
深夜时分……更准确点说，已将近黎明。王城内的王宫高塔里，骨瘦如柴的白袍老者在卧榻上辗转反侧，难以入眠，便踱步桌前，在石烛台内点起高高的烛火，借灯夜读。此处高层塔室的拱顶窗洞正对着东方……远天已悄然泛紫。
“我知道……”老者语气微弱，伴着浑浊的喘息，
“我知道，你会来的……我等你好久了。”他说话时正翻看着桌上的厚羊皮书，并没有去看左侧窗洞上坐着的来客。
“你现在这副模样……似乎用不到我动手了。”暴说话时也只是盯着远天的那团紫雾。语气里仿佛没有一丝仇恨。
“咳咳……我前些天还和锋……和锋说过，我罪有应得，已经得到惩罚了……”
“可他还没有，不是吗？”暴很快打断了老者的话。
“嗯……那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，与我无关了。哦，对了，我听主赛官说过今天的事了，那小子现在怎么样？但愿他没烧成灰。”
“和我父当年完全一样，但比我父亲要幸运得多。他的朋友拼命接住了他……我当时也在场。”
“你父亲当年真是不走运，要是……”
当啷……
钉在木门上的刀镖不断摆动，烛台的焰火瞬间熄灭。屋内一时陷入沉默。
嘶——嘶——嘶
虚弱的颤抖使老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重新擦燃烛火。即便内心没有半点儿恐惧，体力的不支也使这位国王略显不堪……他简直就是一幅冢中枯骨。
“你……你父亲的事，我很抱歉，当年……当年的我要比锋更过分。”
暴没有接话，屋内再次陷入沉默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没有那个愣头青，你父亲会乖乖待在我身边，现在也就轮不到锋这小子放肆！都怪那个愣头青……那个愣头青……”老者不自主地发出一阵喘息
“也和我一样……比自己的儿子还要过分，今天那个小子……照他父亲……还要差些。”
暴突然瞪大了眼睛，有些吃惊，把目光扯回了屋内。
“哦……很好很好……你终于想和我聊聊天儿了，唉……比我儿子强多了。”老者瞅了瞅暴，然后翻着羊皮纸，又继续说：
“光的父亲是个疯子，为了登天，不顾性命。你父亲原本不是，他还有些收敛，知道誓言是誓言，现实是现实，可最后也被那个疯子带过去了……我真搞不懂他们两人怎么成了兄弟！当然，我承认……我错了，是我鬼迷了心窍。算计了光的父亲，让他变成残废，又逼死了你父亲。”
老者话语至此，突然顿了一下。
“锋也被我扭曲了，原本是好端端的一个孩子。现在，他把我幽囚在这里，让我形同废人。而他也和当年的我一样，鬼迷心窍，忘了翼皇战的初衷，只记得残酷的现实了。最可笑的是，我这个过来人……我这个父亲，再也不能引导他。”
暴听着老者的忏悔不时因痛苦而中断，自己迟迟没能动手，不知不觉间又把视线抻到远方……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。
“最后，我有一个问题。”暴终于开口了。
“什么？这么快就到最后了？好吧……你问吧。”
“天上那条龙……有办法除掉吗？”
老者先是没有动静，然后哗啦哗啦地翻起书页，双手颤抖着举起胸前的老花镜，徐徐说道：
“这……这是一个故事，略长些……”老者在等待暴的回应
“你随便。”
老者嘴角挑了挑，清了清嗓子，以久违了的平稳嗓音说道：
“很久很久以前，太阳里的神族——伊谢尔想要统治太阳和太阳以外的一切……他战败后被太阳神惩罚。原本强大无比的叛神被剥离成三种元素：暴力、神格、和贪欲。暴力化身成赤色巨龙，为了不让他伤害其他生命，太阳神把它锁在最接近太阳的高天一层；神格化身成了跃国的祖先，被打落到下世的小岛上；贪欲则化作跃国王城以西的金山。太阳神立下约定：待金山尽，巨龙亡。先触我者，将得乐土。”
“所以，怎么使巨龙亡？”暴继续追问，似乎对这个另类的神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。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，从哪儿来，到哪儿去……”
老者说得很淡然。
暴回过头来瞅着老者，对老者接下来的答案很好奇。
只见老者缓缓起身，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肋骨。
“我的肋骨或许就能管用，你要不嫌弃……就拿去吧。”
暴终于跳下窗洞，向老者一步步走来。
一阵微风将老者长长的银发吹得散乱，黯淡无光的眸内终于映入了从窗洞处投入的远天微光。天渐迫晓，恶者将逝。可现在的他却成了最轻松的人，隐约中看到身着黑袍的白骷髅向他缓缓走来。
……
一大清早，王城内炸开了锅。老王被暗杀了！死得很惨，连肋骨都被人挖走了……只是老王嘴角泛起的微笑让很多目击者疑惑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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